11 4月, 2009

【鋼鍊佐莎】Peut-on se tutoyer? 可以稱呼『您』為『你』嗎?

※鋼鍊佐莎,亞國向,不適者勿入
※雪色‧殘影系列




Peut-on se tutoyer?   可以稱呼『您』為『你』嗎?

À propos ......
On se tutoie ? 



「馬斯坦古先生,真不好意思。家父的葬禮幾乎都是您在幫忙。」
「馬斯坦古少校,您還記得我嗎?」
「您、千萬別死呀!」


距離。
「您」和「你」之間的距離。


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。
好久,但又是那麼地記憶猶新。

莉莎一如以往的將文件整齊地堆放在他面前。
「上校─。」她喊著,「請您務必在午時之前將這些『急件』看完。」

清澈有力的聲音,讓正在公文上隨筆塗鴉的上司猛地抬頭,鋼筆硬生生在白紙上點出墨水汙痕。

「呃、我、我知道啦!」他有點無力的訕笑。

上校、是嗎?
什麼時候、她常掛在嘴邊的『先生』不見了?

稱呼隨著軍階的變動,而有所改變。

而『馬斯坦古先生』這個稱呼,也不復存在了。
只有在褪了色的記憶裡殘有。
連同帶著變調的理想和硝煙味的『少校』淹沒在──
過往。

羅伊在莉莎離去後,立刻趴倒在辦公桌上。
他盯著懷表的時間、離午時還有一小時半。
審視了一下文件,他嘆口氣。

幸好她下午輪到做市鎮調查,訪查完應該就會回家去了。
但前提是、她會夠信任他。


雖然很討厭、不過還是打起精神來簽那些所謂的「急件」。


※    ※


他們說,名字,本來就是一種咒。
一種像是魔法般的束縛。

時間拉回更久以前。
那時,稚氣未脫的臉上熠著的是、對知識渴求和抱持遠大理想的光芒。

「今天的那個男生是誰呀?」莉莎把稀到不能再稀的燕麥粥端到桌上,吶吶的問著。

「是新收的徒弟。」霍克愛手有點抖的舉起木湯匙、喉嚨發出低沉微帶沙啞的說著。

「唔……是這樣呀?」莉莎若有所思的說。

「資質還不錯,就是太善良、太理想化而已。」他有點不滿的哼了一聲。

「所以、他有資格嗎?」莉莎垂下眼簾、小心翼翼的問。

「誰知道。」他淡淡的說。
「說不定哪天從滿腔熱血的夢裡醒了,就會有那個資格吧?」他仰頭,眼神有點迷濛,「也許、他會有那個能力,成為一股改變的力量。」

「那時候,妳就可以把那個東西交給他了。」

莉莎不會忘記。
父親第一次用這麼認真的口氣跟她說話,也是第一次提到了秘傳的事。

所以從那時起。
她看到羅伊都會稱呼他為『先生』。

『馬斯坦古先生。』

「我又沒比妳大多少。為什麼要這樣稱呼我呢?」羅伊有一次忍不住向她抱怨,還故做萬分沮喪的表情。

「名字很重要。」她低著頭,繼續洗著蔬果,「因為您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。家父常說,對於那些敬佩的人要在名字字尾加上『先生』兩字。」

「是這樣嗎?」羅伊陷入了沉思,好半晌,他才吐出一句,「謝謝妳願意相信我。」

那是第一次、他意識到名稱的重要性。


※    ※


上校和「羅伊」之間的距離。
中尉和「莉莎」之間的距離。

兩者之間、到底隔出多少距離?
多少、距離?


他疲累的揉了揉雙眼。
好不容易在午時一刻完成了所有的急件。

伸了伸懶腰。
門,打開了。

「上校您改完了?!」她有點驚愕。
半垂下來的秀髮微沾著汗珠,她把一個熱騰騰的餐盒放到桌上。

「怎麼?我偶而也是會認真工作的呢!」他露出有點欠扁的笑容,「唉呀呀,努力工作之後就變得好餓唷─不知道今天的菜色是什麼?」

「白麵包配辣燉菜,還有馬鈴薯溏心蛋莎拉跟蘑菇濃湯。」

她一邊將處理好的文件抱到自己的位置上,一邊撥了撥濕掉了的頭髮。

「吶─」羅伊打開餐盒,微微斜睨著她,「今天下午……我可以跟妳一起去訪查嗎?」

「咦?!」

「拜託啦──莉莎。」羅伊撒嬌似的說,「我都看完了耶!」

莉莎微微挑眉,「您剛剛叫我……什麼?」

「沒、沒有,霍克愛中尉,如果不行那就算了。」羅伊默默盯著自己的午餐,說。

穿上那身藍軍服之後,什麼都變了。
改不過來的是對她的稱呼,鼓起勇氣,他還是脫口而出了。

縱然沾滿了血腥的手,是沒有資格擁抱摯愛的人。
他比誰都還清楚。
所以鐵下心來劃清界線。
而她,彷彿也懂得、和他保持距離。
用「稱謂」來保持距離。

「中尉妳知道嗎?」他咬了一口白麵包,舀了勺辣燉菜,「妳是我最重要、最重要的部下──」

「所以妳絕對不能輕易放棄、活下去這件事。」

他彷彿擔心什麼似的交待。

「知道了。」莉莎微微一笑,將批好的文件抱出辦公室外。

再等一陣子吧。
等那一天。
可以回到從前那樣稱呼妳的,那一天。
那時候的他這麼祈禱。


※ ※


「我可以……稱『您』為『你』嗎?」

那是第一次,她對他這麼說。
在他下定決心燒了秘傳之後的隔天。

「只要一次就好。」
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。

羅伊小心翼翼地將紗布除去,用蒸餾水清洗傷口,「很、很痛吧?!」
他有點無法正視地別過臉。

血肉模糊的傷口糾結,混雜著棕褐色的碘酒。
半腐敗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,有點令人作噁。

「謝謝你……燒了那個東西。」她困難的吐出幾個字,緊皺著的眉讓羅伊不敢在棉花團上施力。

深怕一不小心,傷的不只是皮膚末梢的神經,連深埋在深藍之間、那顆不住顫動與自責的溫柔也會被刻出傷痕。


※ ※


「你不是討厭水嗎?會變成無能的。」

他記得。
在他半調侃似地在研究所的秘道裡,對她這麼說的時候,她是這樣回答的。

討人厭的距離不見了。

是因為在隨時都會失去性命的戰場,所以「名稱」和「距離」之於「死亡」來說,就顯得毫不重要了吧?!

「妳可以稱呼我為『你』,而非『您』,妳知道嗎?」他眷戀似的看著她因疲憊和壓力而蒼白的睡顏,悄然低語。

「妳擁有那個資格。如同我偏離正軌,賦予妳射殺我的資格般,那麼地天經地義。」

「知道嗎?─莉莎。」他緩緩的吐出、那個具有魔力的言靈,手指輕撫過微糝上黯淡的金色髮絲。


※    ※


言靈是一種咒。
說多了就會實現、名字裡的意蘊。

Roy,意思是國王。

除了休斯和聖誕節夫人之外,很少人會這麼稱呼他。
當上大總統之後,他對著從副官變成秘書官的她那麼說。

「叫我『羅伊』。私底下的時候。」他淡淡的說,「不要再公式化似的閣下來、閣下去的。」

「反正意思一樣就好了。」

「咦?!」她赭紅的眸藏著疑惑。

「妳不覺得自己最親密的人還叫著這麼公式化的稱謂很奇怪嗎?」他低著頭,專心的看著公文,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,「不是嗎?」

「所以……那算是個命令囉?」莉莎轉過身,背對著他問。

羅伊當然沒有漏掉,那抹不自然微微泛紅的神色。

「當然,從今天起,也不要稱『您』了、用『你』來稱呼我就行了。」他露出狡詐的微笑,「我可沒有忘記當時妳拿來騙恩維的那句話唷!」

他走進莉莎身後。

「平等的……。」他俐落的解開了素紅的髮夾,金色的秀髮垂落。
將鼻尖深埋在微帶香氣的金黃瀑布裡。

「卸下一切束縛的時候,國王和女王向來都是平等。」


夏天和煦的風,就這麼,帶著微醺的氣息迴盪在、沉寂的辦公室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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